花椒香溢滿山坡

　　在這夏末秋初的日子里，最讓人陶醉的，就是家鄉(xiāng)那滿山遍野香飄四溢的花椒的味道了，還有那映紅了山坡的花椒給人們帶來的欣慰和喜悅，它映紅了農(nóng)家又一個豐收的季節(jié)，映紅了農(nóng)家人日益美好的幸福生活，也一直映照著我許多的回憶……
　　記得很小的時候，村里剛剛實行生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對于剛分配到戶的花椒樹，父母自然是當(dāng)寶貝一樣看待，施肥，除草，剪枝，打藥，樣樣活都做的十分精細(xì)，緊接著的幾年里，父親還把山梁上的荒坡也都開墾出來種上了花椒樹，一家人開地、栽植忙活了兩三年，家里的花椒開發(fā)在村里便小有了規(guī)模，后來，家家戶戶的花椒樹便布滿了村后面的山山野野，再后來每年的這個季節(jié)，摘花椒便成了村里不可或缺的農(nóng)事。
　　適逢這個季節(jié)，早晨和下午氣溫相對比較低，天氣能涼快些，到中午時分還是會有酷熱的感覺，因此每到這時節(jié)，母親幾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準(zhǔn)備下地拿的家伙什：按人頭準(zhǔn)備好藤條編的籃子、根據(jù)事先計劃好的采摘量準(zhǔn)備好大布包、還有半晌在干活間歇時要吃的干糧、喝的茶水等等，天剛灰蒙蒙亮，便催叫著大家起床。迎著清涼的山風(fēng)，一陣陣花椒的濃郁香味撲鼻而來，再看那一樹樹紅艷艷的椒果掛在樹枝上，頓時會產(chǎn)生一種想采摘的沖動，于是便會加快了腳步向自家的花椒地走去，完全消除了早起所帶來的困意，也忘記了爬山路的那種累的感覺。
　　來到田間，大家便會很主動地拿起分配給自己的籃子很有次序的一樹挨著一樹開始采摘，小孩子有時總會打破規(guī)矩，找一枝椒果多的去，大人們一般是不會怪罪的。漸漸地，由各自家庭成員組成的三五成群的人便會布滿山野，這梁上幾堆，那峁上幾伙，爽朗的說笑聲和隔著山溝的吆喝聲便在山野間此起彼伏的蕩漾開來，蕩漾成一種樸實的勞作的喜悅景色。
　　摘花椒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勞作，“操作”不好，便會遭遇手被花椒樹刺扎疼的危險。時常看著大人們手如剪刀般不停歇地讓花椒不斷地落入籃子里，羨慕之余總會偷偷效仿，卻頻頻被樹刺扎破了手，無奈只好又恢復(fù)自己“蝸牛”般的速度……還沒摘到一小籃子，太陽已經(jīng)火辣辣的上來了，這時，大人們總像是毫無察覺地繼續(xù)著手中的勞作，任憑汗流滿面、汗?jié)褚卤?，一枝枝掛滿鮮紅的椒果的枝干在他們的采摘下陸續(xù)只剩下了綠油油的椒葉，一樹樹的花椒也都乖乖地躺在了籃子里，促成了一籃子一籃子的火紅，這種火紅滿載著一個季節(jié)甚至一年的收獲的喜悅和欣慰。而這時小孩子們便開始慢慢偷懶了，只想找個樹蔭處多的地方，懶懶的摘著，一并偷著懶地坐在地上逗螞蟻玩，偶或悄悄地去采摘田埂上好看的野花，從而忘記了“正經(jīng)事情”，突然傳來大人的一聲吆喝，便又乖乖地回到樹下摘起花椒來，不時望著惹人討厭的太陽，只希望母親能說一聲：“別再去新樹上摘了，這棵樹上的摘完就回家”，這是母親臨近收工時的一貫指令。
　　回家的時候， 大家都像被太陽曬蔫了的花椒樹一樣，無精打采的。為了照顧孩子們的情緒，一進(jìn)家門，母親便會將事先泡在涼水里的西瓜切開，犒勞大家，當(dāng)我們都開心吃起西瓜來，母親便又去忙著做飯，這時，她不會再叫孩子們?nèi)兔?，只是一個人在廚房忙碌著。忽而聞到一股誘人的油熗蔥沫香菜伴著辣椒的味道，便才知道，該吃飯了。那時候，雖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豐富的食材，但母親總能很精致地做出非?？煽诘娘埐?，以至于如今我也時常會用同樣簡單的食材做母親曾做的那種飯，以追憶那種淳樸的甜蜜和濃郁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
　　摘花椒的時日里，還有一項很重要的農(nóng)活就是曬花椒。曬花椒可是非常有講究的，這項任務(wù)基本是父親一人親自安排實施。首先前一天晚上必須聽收音機(jī)里的天氣預(yù)報，看看第二天是晴還是陰，然后再做第二天的“工作部署”。天陰了，就稍作緩歇，這是小孩子們很期盼的；天晴了，便會早早起來，把家里的院落、平臺都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將采摘回來的花椒一把一把均勻地撒在地上，要確?；ń范寄苤苯邮艿疥柟獾恼丈?，因為花椒是要一次性曬干的，否則顏色會大跌，成色不好，味道也就不純正了。曬花椒的時候，父親總會在晌午時分不停地去場地看，看紅艷艷的椒殼裂開小嘴，看黑油油的椒籽從椒殼里偷偷蹦出來，這時的父親便會滿臉喜悅，如遇天氣突變，還不知道會不會下雨，父親的臉色就先烏云密布了起來……
　　父親是個很嚴(yán)厲又很嚴(yán)謹(jǐn)?shù)娜?，對自己、對家人做事要求都很?yán)格，任何事情都想做到最好，不想有半點失誤，對于少言寡語的父親，小時候的我們都很“怕”他，只是在勞作完后躺在母親早已在陰涼通風(fēng)的地方用長凳支起的床板上睡得迷迷糊糊時，會聽見父親在母親面前表揚(yáng)我們勤勞的話語，于是便會繼續(xù)裝著熟睡的樣子，把那份溫暖的父愛悄悄地藏在心里，把那份鼓勵深深地蘊(yùn)藏在成長的過程中，化作一種生命中的美麗……
　　時下，又到了摘花椒的季節(jié)，許多年來，隨著花椒樹栽植數(shù)目的不斷增長，如今的摘花椒也不像以前那樣了，每家每戶都會找好多摘花椒的臨時工趁著最合適的時令來采摘，而且曬椒的方式除了很少的天然晾曬之外，大多是烘干機(jī)了，兒時的許多記憶也只能成為一種記憶，只是那種農(nóng)人們勤勞樸實的勞作畫面依舊被延續(xù)了下來，每到這個季節(jié)，滿山遍野都飄溢著濃郁的花椒的香味，山山峁峁上、溝溝坎坎里都洋溢著勞作中蕩漾出來的說笑聲，蕩漾成一個季節(jié)的喜悅，蕩漾成一年的欣慰，蕩漾成一種淳樸的美。

(龍鋼公司煉鐵廠 2號高爐  馬亞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