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您慢慢變老

        前段時間母親生病住院了，手術后身體特別虛弱，幾天后我和弟弟回到了家里。雖然母親住的房間挺干凈，可我還是里里外外，從桌子到床都清理了一遍，然后給她做了軟糯可口的飯菜。病愈后母親胃口不算好，我便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鼓勵她多吃點。母親慢慢吃著，眼里露出無限地疼愛，時不時吩咐我多吃點，語氣分明有些疼惜。

        第二天，母親喃喃地說身上有點癢，讓我給她撓幾下。我說：“大概是該洗澡了。”隨后馬上去燒了熱水，準備好臉盆、毛巾。慢慢扶著母親坐起身來。她瘦瘦的身軀有些佝僂，而且皺褶縱橫、皮肉松弛，我心里一震，這就是我年少時經常見到的那個挺直又溫暖的背嗎?我將毛巾蓋在母親背上，小心翼翼地擦著，細面條似的污垢從母親背上紛紛滾落。母親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有很多天沒洗澡了……”我說：“嗯，您不是常說人都是泥捏的。”洗完澡，我攙扶著母親來到屋外。跨過院門前的石階時，我放慢腳步，盡力走得穩(wěn)健些，就像小時候她扶著我蹣跚學步一樣，然后搬個椅子扶她坐下。

        那天，天氣特別暖和，我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陪她拉家常，嘮嗑。我述說著兒時的記憶和長大后在外面的各種見聞，母親先是側著耳朵凝神地聽，后來就打開了話匣子，慢慢講起了“想當年”。

        母親說，弟弟小時候體弱多病，那年冬天，雪來得那么猛烈，跟下棉花似的，中間夾雜著瑟瑟寒風。當時父親去了外地，母親一大早就背著感冒發(fā)燒的弟弟出了門，深一腳淺一腳步行十里路去了醫(yī)院。母親還說我小時候淘氣挨打的糗事，以及我們兩個上學，母親為了籌學費，起早貪黑推磨的情形。透過這些歷史片段，我深深體會到母親一生的辛苦和對孩子們的掛念，母親含辛茹苦養(yǎng)育了我們，吃了很多苦、流過很多汗，現(xiàn)在我們長大了，她卻一天天變老。低頭看看母親，她的頭發(fā)越發(fā)稀疏，皺紋也越來越深，臉上布滿了斑點，我的眼角濕潤了。

        聽母親講著過去的事，我的心中翻江倒海，不由得想起《愛心樹》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小男孩和一棵不斷給予的蘋果樹。這棵樹極其疼愛小男孩，把自己的果實、樹枝、樹干等都給了他，卻不求回報。這棵默默奉獻著的蘋果樹多像我的母親，小時候我們在大樹的蔭蔽下玩耍，長大了拿她的樹枝、樹干，最后她只剩一個枯樹墩時，依舊希望我們能坐在上面休息。

        這些年，我也一直想著能為母親做點什么，給她購置的一件新衣，她說太浪費;替她安排體檢，她說沒必要;帶她去旅游，她說家里放不下。我知道，母親的種種理由只是借口。她只是已經習慣了時時處處為兒女們著想，不想讓我們?yōu)樗傩摹?/p>

        我想說，母親，能與您長久相伴是女兒莫大的幸福，我愿意陪您慢慢變老，讓您幸福健康。